两人返回休息的二楼,陆天明打开窗户,立刻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。
遥远,缥缈,密集,震荡。
大概镇江方向的特种营在清理残敌,但紧接着,西边传来明显的爆破声和枪声。
不一会亲卫汇报,西边拒绝任何人靠近,常延龄被逼回来了。
陆天明托腮坐在椅中,尽量把自己放在徐弘基的位置,推演他在干嘛。
半个时辰过后,脑海一片空白。
即将取得最终胜利的人,怎么可能与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共情。
越想越没结果。
外面天色渐渐黑暗,天地间非常安静。
安静的过分。
陆天明突然起身,“夫人熟悉句容附近的地理是不是?”
陪他沉默的汤元一愣,“夫君不可冒险。”
“徐弘基的一切计划,控制家眷才是线头,他一开始就失败了,那他就得重新布置,哪怕南边准备好了,他也不能贸然开始。
也就是说,这两天会非常安静,如同黎明前的黑暗,那我用轩辕报震荡南京的计划也搁浅了,这时候没人敢出头找死,哪怕所有人都知道,依旧会全部装作沉默。”
汤元消化一下他的话,点点头道,“夫君说的有理,妾身的确熟悉,您想去哪里?”
“哪里都不去,但不能让徐弘基保持安静。”
他说完拽起汤元的手下楼,一路到寺庙门口,正月十六的月亮依旧亮眼。
“秦大成,带一千人去庄园,与山后防守的奚槐汇合,让他带人去策反,特种营保护,能策反多少算多少,把武器收集起来,不准他们随身携带,全部到宝华山集结看戏。”
秦大成马上明白陆天明的目标是引起人心动荡,立刻带人去执行。
陆天明和汤元则骑马,从张献忠进攻的山谷行进五里后上山。
山顶视线依旧开阔,了望江心,水师依旧是昨天的死样子。
南京东边野地里的十万人篝火少了很多,但更加集中了,远离庄园,形成一条密闭的弧线。
南京城则一片惨白,看不到任何火光。
汤元轻咳一声,“夫君无需着急,您一直在计划内做事,临到最后,突然被几十万、上百万的杀戮带动心境,难免浮躁。”
陆天明放下望远镜,淡淡一笑,“是啊,徐弘基的死活老子从来不在乎,但百姓的死活不能不在乎,南京的死活不能不在乎。我后悔逼死徐允爵,更后悔带徐仁爵到舟山,让徐弘基做事毫无心理阻隔。”
汤元坐下拍拍身边的石头,顺口说道,“为何夫君一直重视徐文爵,这位除了在北面偷偷训练骑兵,没什么出彩啊。”
陆天明坐下哈哈一笑,“夫人也被常识误导了,正因为徐文爵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,他才是明臣,决意跟随魏国公与大明终亡,换徐允爵和徐仁爵,他们就不会,老子恰恰把徐家两个人都摘出来了。”
汤元明白了,叹气一声道,“大明存世时间不足一月,妾身与姐妹们聊过,大家出身高门,其实从未因身为明人骄傲,反而以家族骄傲,大概这就是大明一切症结的根源。大明朝…不知何时起,上下早就撕裂了。”
“哪个王朝不是如此,开国的时候都是一群成功人,以后都是竭力保持地位的人,百姓造反三千年,一句话总结,就是一群心有不甘的人在追求荣华富贵。我陆天明当时又高尚到哪里去,根本原因还是不甘做蝼蚁。”
“还好夫君一开始就决定王在法下,以后咱家只主持公道,再不参与世间纠纷。”
“子孙的事我管不着,我只知道,这是我最大的能力了,阶级永远存在,矛盾永远存在,人性的贪婪永远存在,想建立永久的架构不可能,保持改革才是治国,只希望改革永远不会成为掌权者的口号,否则乱的更快,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