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,浓稠如墨。
噬魂殿地宫,分配给“贵客”的院落,慕容云与赵小诗的房中,烛火孤明。
一场场虚与委蛇的拜访刚刚结束。
“所有人的兽皮图,都出自同一个模子。”
慕容云的声音很轻,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无声划过,像是在描摹一张看不见的图。
“噬魂殿的手笔,大得惊人。”
赵小诗单手托腮,娇小的身影笼在烛光里,那双乌黑的眼瞳里只映着跳动的火苗。
“钓鱼。”
她吐出两个字。
“把所有鱼,都钓进一张网里。”
“明天的‘验图大会’,就是收网的时候。”
她的视线落在慕容云身上。
“云,我们那张假的,能骗过去吗?”
云三的手艺鬼神莫测,可噬魂殿的底牌,依旧是未知。
“骗不过去。”
慕容云的目光,落定在桌上那张足以乱真的伪图上,瞳孔深处,燃起一簇细小的火。
“我们的目的,从来就不是骗。”
“而是把这潭水,彻底搅浑。”
他迎上赵小诗的视线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。
“他们敢设这个局,手里必有真正的王牌,或许是真图残片,或许是能引动真图的法器。”
“我们的假图,就是一颗石头。”
“扔进去,看看能砸出多大的浪。”
“最好……能把他们藏在水底的那条真龙,活活逼出来。”
赵小诗懂了。
她点了点头,再次吐出两个字。
“搞事。”
慕容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他的小诗儿,总能一语中的。
但他心中,还有另一重无法言说的牵挂。
三位兄长。
幽影阁的精锐远水难救近火。
明日鸿门宴,一旦撕破脸,这地宫之内,注定血流成河。
他要护住小诗儿,要保全兄长,却偏偏不能相认。
这滋味,像块巨石堵在心口,沉闷得厉害。
“明天,见机行事。”
慕容云阖上眼,将万千翻涌的思绪尽数压入心底。
“好。”
赵小诗应得干脆利落。
对她而言,万般计谋,终归两途。
打,或是不打。
慕容云定了,她便做。
……
另一处院落,慕容三兄弟的房间,空气凝重得像一块生铁。
慕容澈魁梧的身躯在地板上来回踱步,每一步都踩得地砖不堪重负地呻吟。
“大哥!三弟!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!”
他猛地站定,一拳砸在桌上,茶杯里的水剧烈一晃,溅出滚烫的水珠。
“狗屁‘验图大会’!那就是宰人大会!”
“等明天人一到齐,就是关门打狗,插翅难飞!”
“与其等,不如现在就杀出去!我们兄弟三人,还能被这破地宫困死不成?!”
角落的阴影里,慕容玄斜倚着墙,那双半眯的凤眸里,流转着令人心悸的冷光。
“二哥,一把年纪了,还是这么冲动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像冰针。
“现在硬闯,就是主动往他们的刀口上撞,这地宫的禁制,你想用命去一个个试?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慕容澈的火气被彻底点燃。
“等。”
一直沉默的慕容霆,终于开口。
只一个字,便如山岳压下,瞬间镇住了房内所有的焦躁。
他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,眼神幽深,看不见底。
“阁中的人,最快也要明日午后才能抵达。”